秦岭秋风我去时

【巴罗人社-怪诞西幻】交易与筹码

A Glass of Sea:

Finn:me;Sothran:社员






Finn·Esters


说实话,虽然我从未离开过人类社会,但我已经有太久没有置身于这样的场景。


到处是彬彬有礼的交谈,悠扬美妙的乐曲却无法让我心情愉悦。


更糟的是,我无法回忆起关于此类交际时所学到的知识,毕竟我从来做得就不够好。也许只要看上去不像个落魄仓皇的旅人就足够。


“请问您是来自克雷狄萨的英格先生?”


“是的,正是。”


我回答着,又有些心不在焉地巡视起场上的所有人。


11月,瑞文纳特的夜晚格外寒冷,但在室内,无论是光线还是温度,都令人仿佛置身于春季的花园。这花园里满载着追求真识的人,而我恰巧需要其中一位的帮助。


我端起两杯木因酒,朝着我早已追寻已久的身影走去,将酒杯轻置他的手边。


“一个外乡人也知道伊尼雅特产的木因酒,令人流连忘返。”




 


Sothran·Sparrow


大约是已到了年末的缘故,即使是被誉为学术之城的伊尼雅也不可避免地被那些毫无意义的宴会所笼罩——而我对此所能做的最大限度的挣扎也不过是独自杵在无人光顾的最角落处,然后静静感受着时间被一点一滴消磨去的滋味.


颇有些用力地揉了揉额前的碎发来平息烦躁感,垂下头望着被照射得隐隐有些反光的地面,心中思索着下一步的研究究竟该如何进行. 正陷入苦思的时候身边传来青年的话语,我猛地抬起头看向对方,也许是先前太过于入神,直到此刻我才注意到有个棕发男子走到了身边并放下了一杯酒.犹豫了片刻接过酒杯并微微颔首致意“谢谢,这种酒确实很有名,不过我从未喝过——无意冒犯,但是任何酒对于思考都没什么好处.”




 


Finn·Esters


一个年轻的法师,专注既是他的弱点,却也是他最强大的武器。虽然我对这些一知半解,却深有体会。


我感到欣喜,甚至有些紧张。年轻的斯帕罗也许只是普通瑞文纳特人的相貌,我却觉得他像极了那些曾与我战斗的人们。是的,他们也姓斯帕罗。


“抱歉,是我疏忽了。我自以为是地认为,瑞文纳特的学者与法师们虽严于律己,但早已熟悉了关于生活的各种小魔法,包括快速醒酒。”


露出歉意的笑容,但还是抿了一口香醇的酒液。


“我阅读了您的著名论文——《如何减轻血族标记》,这十分有趣,并且相当精准。只是有一点,我想亲自向您确认,您是如何了解到的呢?”




 


Sothran·Sparrow


“啊不,不必!”我以为对方大约会离开,因而当面对着对方展露出的歉意时有些无措,“我只是不喜欢接触这种容易削弱精神的液体——还是忘了我刚才说的吧,我是说…”我想每当我第一次什么人交谈时我大概都如同现在这样,全身僵直,下意识地生硬地转移话题,“或许还是谈谈论文的事吧.”我深吸了一口气屈起食指捏捏袖角,极力缓解社交给自己带来的紧张感,“那并不是我研究的主要方向,所以论文上的内容主要还停留在理论阶段——我尝试着寻访了一些曾被标记的人,他们大致描述了被标记的过程和当时的知觉感官,由此来推断标记的方式以及究竟是什么在发挥作用——我个人以为是獠牙和血,对于前者我暂时…并没有对应的方法.”要承认自己在某一方面的研究难以取得进展总是艰难而令人不快的,但对于某一部分知识的无知是无法掩饰的,除了坦诚或者学习之外别无他法,短暂地抿了抿唇,我会弄清楚的. “总而言之基本都是基于描述中的相同点和一些关于血族的资料来推断标记可能的原理——再提出针对性地施加可能造成反向效果的行为.”说完之后我沉默了几秒,又觉得似乎按照一般的社交惯例应当说些什么以延续话题,“为什么您认为我的论文相当精确呢?”




 


Finn·Esters


端着酒杯稍稍靠近了他一些,我闻到了他的气息。如果身上没什么明显伤口,拉米亚并不能直接嗅出一个人类血液中特有的味道。


那只是普通的气味,却不令我觉得无趣。


我认真地听着,像是在听从未发现的新鲜事物般专心,以至于把我钟爱的木因酒都晾在一边。等他说完,我并没有急着回答他,而是保持着礼貌而好奇的笑容,静静地望着他。


接着,我不紧不慢地开口:


“你所写的全部都十分详细、准确,这是我所谓的精准。但并非事实意义上的正确。”


我注视着他的眼睛,像是要引导他、渴望他理解并知道一般:


“是毒素。很简单,不是吗?可正因为他们是血族,却令人万万想不到。”


“而我说你错了,并不算错”再次不好意思地笑了下,“是因为,被标记的人类所说的过程和感官,都只是他们认为的那样而已……置身沙漠,却觉得身处大海。”




 


Sothran·Sparrow


“毒素、毒素…毒素!”我低声重复着这个单词,忽然间微微拔高了音调,因为我想起了那些人对于被吸食感受的描述,有人说仿佛被死神扼紧了咽喉,身陷难以逃脱的痛苦噩梦,也有人说那是极致的快乐,一切所能被感觉到的唯有快乐——我以为那是因为血族采取了不同的进食与标记的方式,我错了——是毒素.


他没有给出任何确切的证据,然而我却相信了,并且丝毫不加怀疑,这对于一名法师来说不同寻常. 我垂下眼眸,片刻后抬起头,“谢谢.”


我不明白为什么他如此了解血族——他的口吻,只有当一个人笃信事实正是如此时才会使用这样的口吻——更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告诉我,我现在唯一能够确定的是,我会因为没有邀请他去我的工作室而后悔——但我从不让自己后悔.“也许这听起来有些冒昧…”我有些生疏地思考着措辞,“但是如果你愿意的话也许我们可以去我的工作室谈一会儿?离这里并不远.”




 


Finn·Esters


他真是我见过的最可爱的人类之一。


我欣赏着他陷入思考的样子,一边喝完了剩下的木因酒——即使他没有动过他的那一杯,我仍觉得像是在与朋友对饮般尽兴,这让我真正放松下来。


我这时候才想起观察除了他之外的事物,啊,宴会主场乐队的领头!那不是莱斯特·伊笛吗?


二十年前我第一次见到他,他还只是个孩子,跟随他作为驻唱的母亲流连于随便哪个酒馆。他那时候起便执着于桑多黑笛,现在依旧是。


真是个神奇的国度,不是吗?


回过神来,正好对上他的眼睛。对于他的感谢我报以真挚的微笑,抬了抬手里的空酒杯以示理解的敬意后将它放下,我主动站起身。


“求之不得,斯帕罗先生。我有诸多不解,也许只有与你探讨才能将其抹去。”




 


Sothran·Sparrow


“您太客气了,但愿今晚我们彼此都能有所收获.”我回头望了一眼灯火辉煌的宴会大厅和里面觥筹交错的人们,似乎并没有谁会真正在意宴会中少了两个有些格格不入的年轻人,“请跟我来吧.”


一同离开宴会大厅后我深深呼吸了一口混合着晚风与冬日凉意的空气,街道上鲜有行人,两旁的高大林木间枝叶随风摇晃,仿佛是月光下一层层波动的海浪,除了偶尔有几声鸟雀的低鸣之外,就只剩下皮靴踩在略微松动的青石板街上的声音,“折过街角就到了.”我伸出手掌指了一下方向,然后便陷入了沉默,直到我们站在工作室的门前.


一手握住木制门把,一手曲起食指以某种特定的节奏敲击着把手上方的圆环,工作室的木门应声开启,里面离开时点上的蜡烛已经快要燃烧殆尽,屋内显得有些昏暗,站在门前隐约能够看到正对着的一排三层的高大书架以及左手边靠墙摆放的书桌,门旁的木架则整齐的搁置着各种魔法用具.“请进——”我突然顿住了,望向身边的男子时神情中颇有些尴尬的成分,“抱歉,还没问您的姓名?”




 


Finn·Esters


路途短暂而安静,在这11月的末尾,依旧有冬鸟在歌唱。我感到多日来的第一丝惬意。


后遗症带来的痛苦让我无法入睡,艾菲斯星也只能无奈而温柔地与我对望。


我正踏向期待已久的谜底。


停在门前,我正等待着他完整的邀请,却不小心被打断了。


“蓝。蓝·英格·泽梅尔。”


我略显苦恼地站在门外,低下头看了看微高的门槛。


“抱歉,斯帕罗先生”我笑着问他,“我可以进来吗?”




 


Sothran·Sparrow


“啊…抱歉、抱歉.”看着站在门外略显苦恼的青年我只有再次报以混合着歉意与赧然的笑,由于尴尬而显得声音干巴巴的.尽管疑惑于他再次确认自己是否受邀进入的行为,但我很快将那归咎为我所不了解的那一部分社交惯例,“当然——请进,泽梅尔先生.”我尽力使自己望向对方的眼神看起来更诚恳并用手掌将木门向后推开.




 


Finn·Esters


“好的,感谢你对我们的体谅。”


他看上去很紧张,但我听出那和我一样充满了期待。我迈开脚步,踏入他的工作室。


“这真令人怀念。”


太久没有以一位单独客人的身份进入一间房子,我好奇地转了一圈,在书架前停下脚步。


“暗系魔法阵?……那些可都是巫妖擅长的东西。你很感兴趣吗,斯帕罗先生?还是说追逐危险的未知是每个瑞文纳特人的兴趣?”




 


Sothran·Sparrow


在他身后阖上了木门,几不可查地皱了皱眉,泽梅尔进屋后说的话透着难以形容的异样感,我紧紧攥着门把手,似乎有什么信息将要呼之欲出却又梗在了最关键的地方,只有酝酿出的警惕感在胸腔中跳动,瞥了一眼搁在身边木架上的用具,我轻轻摇了摇头,暂时压下了思绪,松开把手随着泽梅尔走到书架前,落后他一步站立.“我认为并非只有巫妖才能使用暗系魔法——但是我的确对于巫妖…传说的生物很感兴趣.”我斟酌了一下口吻,尽力按捺下提到巫妖时兴奋感,事实上感兴趣仅仅是我委婉的说辞,我几乎研究了所有能够找到的资料与传说,包括许多年前先祖留下的语焉不详的猜测——一遍遍地研究. 支持我这么做的唯一理由是我知道了巫妖的存在——对我而言这个理由就足够合理了,并且是最合理不过的.“瑞文纳特人的兴趣?或许.但在我看来那更像是偏执——很少会有人仅仅出于兴趣而投身于一项很可能永无进展的研究.”我耸了耸肩,扬起头凝视着绘制天花板上的先祖画像,轻轻地说,“或许那只是流在家族血液中的偏执,我们天生无法忍受在任何魔法的未知领域前止步.”




 


Finn·Esters


我抬起头,同他一起仰望那些画像。我甚至从画像里认出了一些面庞,那些曾经被我围剿、追杀,却最终迎来胜利的面孔。


有的,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依旧不肯说出神语之书的下落,紧紧咬着牙关;有的却发出绝望的喊声,喊声另一个人的名字。


我走到室内唯一一株植物身边,那是一株伊尼雅雪蔷薇,它竟然长在室内。


“这一次,你是正确的,萨瑟兰。”反常地喊了他的名字。


因为,我要赠与你迟到的见面礼,萨瑟兰·斯帕罗。


残忍地将那株蔷薇摘下,伊尼雅雪蔷薇是即使被摘下也依旧可以存活许久、坚持到被移植入新环境的植物。


用手掌托着花朵,伸至他的面前。暗系魔法形成的黑色线条从指缝间悄然流出,像是蠕动的、快要干涸的血液,爬向纯白的花朵。


最终,花朵干枯,但黑色的、闪闪发光的一个圆球却从花朵中诞生了。它旋转着、旋转着,仿佛恶毒的蛆虫在寻找下一个饲主。


“固执总会有结果。不过,别碰它。”




 


Sothran·Sparrow


 我应该后退的,我应该掏出躺在口袋里的法器的,我至少也应该转身逃出屋外然后把这件事上报的,然而我什么没做,只是站在他面前. 他提到标记时的口吻,进门前的邀请,奇怪的话语,最后的绝对属于暗系范畴的魔法——全部一一串联起来汇入脑中.可是连我自己都略微感到意外的是,当血族这个单词跳出脑海的时候我只是静静地盯着他手中的黑色圆球——或许我还是低估了自己所完美继承的偏执,但那个血族显然没有低估. 过了片刻才将视线移到托着圆球的青年身上,“固执总会有结果,但偏执却未必. 我研究暗魔法,但如果你不来,我直到今天也不会亲眼见到暗魔法——也许永远不会.尽管我曾想象过千万次,而它们…和我想象中很像.”我顿了顿,补充道,“这么看来,血族确实是能够掌握暗魔法的——不过这恐怕不是你千里迢迢前来所想到听到的东西.”




 


Finn·Esters


黑色的魔法球缓缓坠入我的掌心,那样明亮的黑暗是如此迷人,可带来的烧灼与疼痛却令强大的自愈能力也无法忽视。


将它完整地纳入皮肤之下,看着伤口缓缓愈合,留下可怖的疤痕:“如果我把它丢出去,您的工作室就毁了,斯帕罗先生。”


萨瑟兰·斯帕罗没有令我失望,可我对我自己感到失望。我的手指不住地颤抖,只好有些疲惫地靠着旁边的书架。


“是的,可代价,你绝对想不到……”


我笑了笑,握紧了拳头,抑制了那些颤抖。


“我想要知道——与你的论文相反,我该如何使用它,来增强标记呢?”




 


Sothran·Sparrow


“和我想象中一样强大.”注视着泽梅尔,姑且还是叫他泽梅尔吧,注视着他掌心上的狰狞伤疤,我不由自主地感叹着,“而代价也是.”能够让一个血族显露出难以掩饰的疲惫,不愧是暗魔法,代价与力量相生相伴.用风系法术将书桌边上的两把椅子分别拖到我与泽梅尔身后,“你现在看起来确实糟透了,请坐吧,因为你肯定明白你向我询问某个显然有利于血族的理论而我立刻和盘托出——这种事情是不会发生的.


毕竟我离疯子姑且还有一线之隔呢.”




 


Finn·Esters


“你真体贴。”我再次这样夸奖他,由衷地。


“我相信你会的,瑞文纳特从不拒绝真挚的求知者。”


我坐下,靠在椅背上对着壁炉动了一下手指,火光跳动起来,如同乐章。


“何况,你想研究暗魔法,而我,正是最好的筹码,不是吗?”




 


Sothran·Sparrow


我张了张口,却发不出声音,屋子里安静下来,只剩下我略显急促的呼吸声,暗魔法、暗魔法…我无法真正了解的暗魔法——如果我此后再没有机会了解!不!我在心中绝望地默念着他给出的筹码,用力地咬紧了下唇,血腥味在口腔中弥漫开,我能从自己的血液中品尝到濒临疯狂的滋味,忽然有些庆幸刚才拖来了两把椅子——我跌坐到身后的椅子上,当我接触到椅背时身后桌上的蜡烛终于彻底燃尽了,半边屋子与我的后背一同笼罩在了全然的黑暗中,连同我的心情.因为我无法拒绝他. 


我有成百个拒绝的理由,譬如我是人类——但我仍有充分的、接受交易的理由,我确确实实渴望魔法的知识.我抬起头望向顶上的先祖画像,想要提醒自己他们中有多少死亡在与血族的战斗中,可我闹中塞满的是斯帕罗的族训,“为寻求无上真理而生,愿为探索无尽奥秘而死”——既然让我为此生,为何又不让我真正获得!既然要我为此抛去生命…那么自然也能抛去别的.自然也能抛去别的一切. 我垂下头颅阖上眼,双手合十抵在额头中央,“我应当跪下忏悔的——可我无处忏悔. 我所信奉的神灵恐怕永远不会把我要做的划归为罪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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